人生很长,快乐很难。能让自己快乐,是太幸运的事情。
做教育这事,确实需要一些情怀。
最近有个同学问了我一些问题,她是做少儿艺术培训的,有几十个直营教学中心,上千名全职老师,按道理说应该过得非常不错。
但她告诉我,创业十几年来,今年是第一次利润率下降。上涨的学费无法覆盖老师工资等成本的相关支出,问我怎么办。
她想从市场上找一个CEO来帮忙打理公司,或者日后通过上市寻求资本的帮助,问我行不行。
我说,请CEO,上市,可能都是不行的。这些问题,表面看都是业务问题,但实际上,是创始人和公司的价值观问题。
教育,尤其是艺术教育,用好的价值观指引,才有可能做得好。
因为这关乎孩子一生的快乐。
— 1 —
艺术教育的“价值观”,“意义”,“情怀”到底是什么?
在我看来,艺术教育,是教会了孩子如何快乐的能力。
艺术是一种非常特殊的载体,直接作用于神经中枢上,能直接促使分泌多巴胺。
这意味着什么?
人体内,有一整套DNA为了繁衍,生命为了延续。宗教认为是被“设计”的,而进化论认为,这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出来的奖励机制。
就是你做了那些有利于生存、繁衍的事情,就按量分泌一些令人愉悦的化学元素,作为奖励。
你要是不做呢?就分泌另一些,让你痛苦。
从这个角度来说,人体是基因的宿主,也是基因的“奴隶”。
但是,人类后来竟然找到一种特殊的方式,也能让自己开心,看一幅美丽的画,听一首美妙的歌,跳一支美好的舞,也能心生愉悦、潸然泪下、心潮澎湃。
人类竟然真的找到了一种方式去摆脱基因的控制。这是何等奇妙和伟大!
是艺术,让人类获得了原本不受控制的自由。
所以艺术教育的价值是什么?
是摆脱基因的控制,重新获得人生的控制权。是拿回变得快乐的权利。
这难道还不够神奇吗?
当心情特别不愉快的时候,可以听音乐,找回快乐。可以画画,找回快乐。可以跳舞,找回快乐……
但是,但是,这件事要从小开始学习啊,孩子们要会啊。因为到了3年级之后,时间就再也抢不过文化课了。
坦白说,进入艰难的应试阶段,许多孩子们是不会快乐的,一个不快乐的孩子,没有获得快乐的能力,这不是很可怕吗?
所以,艺术教育当真是在教授某一种技能?
不是的。画画像不像有没有意境不重要,琴能不能弹对不重要,舞步是不是漂亮不重要。孩子们能快乐,最重要。
我们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把生命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得到最简单纯粹的快乐。
但是绝大多数的家庭,可能没有条件让孩子把生命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他们未来仍然要非常努力,甚至会努力得非常压抑、痛苦。
因为很多人上班时不会感到开心,日日重复的时光简直是难以忍受的生活,可是如何在这生活中得到片刻的喘息,能找回快乐的自己,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可能只有艺术。
孩子们会脱离你的保护,会变得沮丧伤心,我也是家长,我希望能给自己的孩子一把钥匙,未来可以打开心锁,通往快乐。
艺术教育,是在教孩子怎样能真正的快乐。
“孩子,你可以不成功,但你必须要快乐。”
这是我理解的艺术教育。
— 2 —
这位企业家告诉我,她相信艺术教育能带来快乐。她相信艺术真的可以启迪心灵,每个孩子都应该学。所以她想做的,就是为社会提供优质亲民的艺术启蒙培训。
因为要优质,所以模式做的特别重,重视线下,重视对老师的投入。
因为要亲民,所以价格从一开始就定的非常便宜,比市面上其他机构和课程都要便宜。
就是因为太便宜,所以现在即使每年上涨学费,都无法覆盖老师的工资等支出。
人太多,成本太高,怎么办?
提供不了最好的服务给孩子们了,怎么办?
她没有办法教孩子们怎么快乐了,怎么办?
——
我画过一张图,是人数增加带来的收入增长与管理难度之间的关系。
企业人数增加,带来的收入增长,大致是线性的;而增加的管理复杂度,却是指数级的。
两条线终究会有一个交点,管理复杂度终有一天会超过收入增长的曲线,直到吃掉全部利润。没有任何一家企业,能够逃脱这样的命运。
小公司特别喜欢“扁平化管理”,但是扁平化管理的前提就是,人不能多。否则会破坏每个管理者的管理幅度。
什么是管理幅度?
说的简单点,就是每个管理者最多能管多少名员工。
举个例子,小米原来的管理幅度是 6 人,雷军管 6 个副总裁,6 个副总裁每人管 6 个员工,1 + 6 + 6 * 6 = 43 人,最大管理空间,是 43 人。
现在公司大了,想管更多的人,却不想增加层级,那只能增加管理幅度。
假设变成每个人管 10 个人,算算账—— 1 + 10 + 10 * 10 = 111 人。最大的管理空间,是 111 人。
管 6 个和管 10 个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如果每个月和员工谈一次话,是每 5 天谈一个,还是每 3 天谈一个,区别在于你能思考和工作的时间有多少。
如果要管 30 个,那每天都要花大量时间和员工谈话,那,还要不要工作了?
如果是管 100 个,好吧,根本管不过来……
这就是为什么,小米公司要层级化的原因。
回到这位同学的公司,当老师都超过千人时,公司的总人数一定更多。整个公司的沟通成本、管理成本一定会有所上涨。
所以,只能通过类似“层级化”的方式优化组织结构,降低成本。
创业最早期,没办法用成熟期的复杂管理;成熟期,也不能羡慕创业期的简单粗暴。
冗余,是健壮的成本;复杂,是成熟的代价。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办法,是通过减少对老师的投入来降低成本。但是很遗憾,此路不通。
因为这不符合价值观。
既然认为老师是最重要的资产,那么放松对老师的要求,就是绝对的红线。绝对不碰。
金杯银杯,都不如用户的口碑。这是价值观。
你做的事情,会让孩子们,变得更快乐吗?
不断问自己这个问题,就能选择自己最认同的路。
— 3 —
同样的,请CEO和寻求上市,符合价值观吗?
符合“为社会提供优质亲民的艺术启蒙培训”的愿景吗?
他们会让你的产品和服务更好,让孩子更快乐吗?
可能也不会。
从外部请一个CEO,有时候恰恰是创业者的一种懒惰。
不想思考了,就请个人来。这是鸵鸟,这不负责。
创业者,一定要多问自己“意义”这两个字。
创业者通常会遇到两种情况,一种是艰难困苦,一种是顺风顺水。
在某个漫漫长夜,终于忍不住要崩溃得嚎啕大哭时,如果能想起最初创业的“意义”,那么你也许可以撑得更久一点,愿意享受实现意义带来的快乐。
即使你非常成功,也会在某个漫漫长夜,怀疑自己的人生。因为赚钱太容易了。当手底下的人像机器一样帮你赚钱时,创业还有什么意思呢?
这个时候,“意义”能让你重新寻回激情,变得像最初那样年轻。
不管是极度困难,还是极度成功,最后都需要“意义”。
不然,要么是极度焦虑,要么是极度空虚。
而请来的CEO,不一定理解你的意义。你的意义,也只有你自己才能实现。
多说一句,不仅是创业,人生也是一样。
至于上市,是不必要的。
上市不是目的,上市之后还要继续干啊。你的目的不是要实现意义吗?不是要挖掘孩子们的艺术天赋和热情吗?
而且你过得还算不错,为什么要上市融资呢?
俞敏洪就曾经表示自己很后悔,但是新东方必须要上市。因为他的身后有一大批兄弟,要兑现曾经的利好和承诺。
可是你不一样,我和她说,为社会提供优质亲民的艺术启蒙培训,上不上市都可以做。
而且上市,公司就不完全是你的了。
你的节奏,和投资人期待不符时,你会怀疑到底谁才是老板。
当投资人对疯狂增长有要求,要你在一年之内,开到100家学校时,你是做,还是不做?
教育,是种树,不是生蛋。
上市与否,完全是个人价值的决定。
要相信,价值观,可以引领着你,做出最好的选择。
最后的话
所以,艺术教育在我心里,一直是一件崇高和具有情怀的事情。
我也因此一直问这名创业者,“你为什么要做艺术教育?”
问心无愧提出这个问题,就能问心无愧得到答案和行动。
我看到她有热情,有情怀,并且把这件事情做的很不错,我很开心。
我很开心,有人愿意把让孩子快乐,当成自己的事业。
作为一名商业顾问,我希望她可以做的越来越好,帮助企业家和创业者,是我的工作。
作为一名家长,我也有私心,我也希望她可以做的越来越好,让更多的孩子因为艺术而受益。
人生很长,快乐很难。
能让自己快乐,是太幸运的事情。
-End-
刘润,“刘润”公众号主理人,互联网转型专家,前微软战略合作总监。任海尔、中远、恒基、百度等多家知名企业战略顾问,他总能将复杂的问题,抽丝剥茧地探寻出商业本质,发布在他的公众号“刘润”(ID:runliu-pub)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