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点一月商业札记：生与死看点 | 2018-01-31 09:33 盒饭财经

与30年前不同的是，在消费升级大时代，所有能触动情感的生意，都能带来优质现金流。

作者丨何伊凡|编辑丨解夏丨盒饭财经（ID：daxiongfan）

一

1月是个尴尬的月份，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应该是拧紧发条的日子，不过它恰好夹在元旦和春节之间，这边厢正准备磨刀霍霍，那边厢已开始准备年会抽奖，好不分裂。

过去一个月中，没有发生惊天动地的并购，没有令人心跳加速的融资或者倒闭消息，但如果一年里有哪个月真正波澜不起，倒算是真正的新闻。1月2日，元旦刚刚结束，最高人民法公布了《关于充分发挥审判职能作用为企业家创新创业营造良好法治环境的通知》（下简称通知），这件事并没有在公众层面引起太多反响，对企业家阶层意义却颇为深广。

2017年12月28日，最高人民法院公布人民法院依法再审三起重大涉产权案件，其中包括轰动一时的原广东科龙电器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顾雏军、原物美控股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张文中的案件，《通知》则再次释放了为企业家创新创业营造良好法治环境的强烈信号。

通知中有几项重要表述：如针对企业家反映的某些地方政府违约的问题，规定妥善认定政府与企业签订的合同效力，对政府违反承诺违约、毁约的，依法支持企业合理诉求；对企业家生产、经营、融资活动中的创新行为，只要不违反刑事法律规定，不得以犯罪论处；处理企业犯罪，不得牵连企业家个人合法财产等。

▍图：《关于充分发挥审判职能作用为企业家创新创业营造良好法治环境的通知》部分

今年是改革开放四十周年，企业家应该是纪念活动中的主角。科斯在《变革中国》中写到：真正改变中国经济面貌，把市场的力量和企业家精神带回神州大地的，是边缘革命。这包括分田到户、乡镇企业，也包括个体户和深圳等经济特区。这些力量虽然处在社会主义的边缘，却是中国经济改革的主力。

“边缘”一词，恰到好处，表面看起来，他们早已是各种聚光灯下的主角，像明星一样受人追捧，何来边缘之感？实际上，边缘感来自安全感，而真正的安全感，是对合法产权的保护，以及营商的法制环境。在民粹主义与官僚主义的双重夹击之下，有若干实例证明这种担心并非空穴来风。

1月20日，从来不流泪的王健林在万达年会上热泪盈眶，背景音是大合唱《歌唱祖国》，这也是万达创业30周年。

二

或许是受到风向变化的鼓励，或许忍无可忍，就在《通知》下发当日，另一件事真正引起了对企业家这个群体的全民关注。1月2日，西藏德传投资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姜广策微博里发出一条视频，视频中，亚布力阳光度假村董事长毛振华称自己被愚弄、被欺负，黑龙江亚布力滑雪旅游度假区管委会政企不分，侵占企业23万平方米土地，严重干扰企业正常经营。

以生意规模论，毛振华不在一线之列，但他颇有影响力。是“九二派”代表人物之一，中诚信集团创始人、中国人民大学经济研究所所长，人脉丰富，人缘也颇佳。毛曾经在政府工作，自然懂得权变，他这次居然不惧事后“查水表”，掀开盖子，算是个黑天鹅事件。

此事迅速延展到对东北营商环境的讨论，“投资不过山海关”刷屏，唤起了很多不愉快记忆，再加上接二连三曝出的“雪乡宰客”事件，更令人感觉从经商到旅行，实在是要谨慎踏入这片白雪覆盖的土地。地域歧视本来就是最容易带来流量的话题，何况这次还有大IP加持。

实际上，山海关以内，也不一定都适合投资。1月9日，桔子水晶酒店集团前CEO，创始人吴海又放炮了，他病中写了封长信，痛斥“两年前总理批示的问题没得到实质性解决”，所谓两年前，是指2015年他写的另一封信：《做企业这么多年太憋屈了》，信里面说：企业是个不敢反抗的奴才，公仆是爷不是仆，因为这封信，他被请进中南海座谈。

今日写这封信时，吴海已把公司卖给了华住，更无所牵挂，他指出地方总是领会错中央的意思（这是一种安全的表达），简政放权流于形式，过时政策没有废除和修改，相关行政审批机构互相矛盾、不懂法不守法的问题，基层行政执法随意，规定含糊或者自己就是规定。

中国人鼓励沉默是金，但英国有句谚语叫“沉默的大象”：房间里明明有一头大象，但所有人都假装没看见，直到有一天大象发疯将人踩死，这指的是那些触目惊心的存在，却又被明目张胆地忽略甚至否定的事实与感受。毛振华和吴海，不管他们的背景与心态，敢于说出“大象在那里”这个事实，还是在寒冬中带来一丝暖意。

三

说到寒冬，对共享单车而言冬天确实是淡季，但他们感受到的寒意不仅来自天气。2017年上半年，共享单车创业最大难题是颜色不够用了，到了年底，好消息是在数家公司倒闭之后，颜色终于够用了，坏消息是钱又不够用了。

关于摩拜与ofo,是否会合并，何时合并，可以算是2018年最大商业变量之一，网易一次活动上我遇到戴威，他在发言中主动谈到了传言：作为创业者，我们也非常感谢资本，因为资本助力了企业的快速发展，但是我也想说，我觉得资本也要理解创业者的理想和决心。这等于委婉的说：合并更符合投资人急于套利的想法，并没有在自己的日程表上。

戴威的2018年1月过得相当不平静，ofo受到各种传言暴击，先是说阿里主导了新一轮10亿美元的融资，并将接管ofo的主导权，又传出ofo早期投资人、金沙江创投合伙人朱啸虎已把所持ofo股份全部卖给阿里巴巴，套现了30多亿美元，还传其拖欠供应商贷款25亿，将刺刀直抵咽喉的是腾讯科技的一篇文章，认为ofo手上现金仅能支撑一个月。

这些还都是“传言”，肉眼可见的变化是，ofo一位重要产业资本股东滴滴，开始组建自己的共享单车战队，接管了资金链断裂的小蓝车，还准备孵化自有单车品牌。

滴滴为ofo的第二大股东，持股在25%以上，2017年7月，滴滴有多位高管进入ofo，负责运营、市场、财务等关键部门，这肯定会引起戴威警惕，果然，这些高管又相继离开，80后程维和90后戴维的矛盾，几乎算是摆到了桌面上。

跳出具体的恩怨，我更感兴趣的是戴威在这个过程中的领导力养成。出行行业是先由资本鼓风机吹大，再由需求拉升的行业，短短五年中，在这条赛道上烧掉的钱，超过了团购、外卖甚至电商。程维将出行比喻为“血海狼窝”，如果创业者没有十足的海盗精神，很难在这个游戏中玩到终局。

戴威曾告诉我，他最喜欢的书是《哈利波特》，前后一共看了20多遍，因为“爱”是贯穿这本书的一种力量，“你爱别人的力量，你爱这个世界的力量，会让我们有一个新的思路突破去看这个世界”。这样一个大男孩，第一次拿枪，就进入了这个修罗战场，他如何应对复杂的投资关系、人事关系？他怎样做出艰难决定？ofo是否会成为他难以掌控的弗兰肯斯坦？都是很值得关注的话题。

四

出行战争背后是腾讯与阿里的角力，你也可以说，现在几乎任何一场大规模商战的背后都能看到它们的影子。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最终是AT的。

过去一年中，腾讯也很少有突发性的大新闻，这显示它的预期管理已相当成熟。1月15日，张小龙循例做了自己的年度演讲，这是微信上线以来他的例行露面，微信生态中千万创业者，会以高颗粒度解析他演讲中透露出的蛛丝马迹，而他的只言片语都会成为产品经理学习的样本。

这一次，他说微信很少去谈平台，其实也很少谈生态，它就是一个工具，目标是要做互联网上最好的工具，这个目标其实挺大，也挺难，“因为我们确实只是希望做一个最好的工具”。

他再次强调了对用户隐私的尊重，这也是隐藏在许多人心底的担忧，微信的想法是在不断的封杀、收紧、监管、试错过程中形成一套自成体系的规则，那些都是可控的，有一个东西不可控——用户个人隐私，这是底线。他还透露微信公众号将推出独立APP，同时声明微信订阅号不会做信息流，只会逐步改善阅读效率和体验。

2017年我曾与科技金融公司乐信集团创始人肖文杰有一次长谈，肖曾经是腾讯财付通的产品总监，他告诉我，优秀产品经理所具备的最重要能力，就是“反复折腾，深度思考”的能力，这八个字，在张小龙身上有完整体现。

谈到用户隐私，支付宝这次在另一块石头上又绊了一跤。1月3日，一年一度准备晒账单的日子又到了，这本来是一场快乐的自虐——如果不是岳成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岳屾山跳出来戳破了一件99%的人都忽略的事。

大意是，你可能不知不觉签了一个“服务协议”。选项不起眼，且已经默认选好。账单查看和《芝麻服务协议》没有关联性，即使选择取消同意，依然能够看到年度账单。但若直接同意这个协议，将允许支付宝收集你的信息，包括在第三方保存的信息。按照风险提示：“风险包括但不限于：纳入这些信息对您的信用评级（评分）、信用报告等结果可能产生的不利影响，该等信息被本公司依法提供给第三方后被他人不当利用的风险，因您的信用状况较好而造成您被第三方向您推销产品或服务等打扰的风险。”

此事迅速引起连锁反应，芝麻信用1月3日发布了关于查看支付宝年账单时“被同意<芝麻服务协议>”的情况说明》，承认这事做错了，本意是尊重用户知情权，初衷没错，但用了非常傻逼的方式，愚蠢至极。官方致歉声明中用“傻逼”一词，也算开了先河，估计蚂蚁金服把项目负责人“犬决”的心都有了。

官方也出面了。1月6日，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网络安全协调局约谈了支付宝、芝麻信用有关负责人。认为支付宝、芝麻信用收集使用个人信息的方式，不符合刚刚发布的《个人信息安全规范》国家标准的精神，违背了其前不久签署的《个人信息保护倡议》的承诺；应严格按照网络安全法的要求，加强对支付宝平台的全面排查，进行专项整顿，切实采取有效措施，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将时间跳转到2016年11月，支付宝也有一次刷屏事件，那就是《白领日记》和《校园日记》，芝麻信用分大于等于750分的用户才可评论。11月24日和25日两个圈子分别发布，到28日已有数千万人观看，据说有很多精彩的图片，遗憾的是后知后觉如我想看时圈子已经关闭了。同样没看到的还有支付宝的一众高管，他们彼时正在飞往美国的航班上，刚下飞机就迎来了当头一棒。

日记事件，是支付宝当时社交冲动的极端体现，它承受着微信支付的压力，希望能让自己成为一个更高频应用，2016年它围绕于此进行了多角度的努力，反复纠结，除了过火的日记之外，都收效甚微。“日记”之后，反而跳出了这个执念，成立了班委会，要找回初心。

“服务协议”事件，从另一个角度提了个醒：与金融相关的运营要比社交更加克制——用户对社交软件关联手机通讯录能够容忍，但很难接受支付工具晒出自己的开房信息。

五

有人悔恨做了傻逼，有人还要“大撒币”。

2017年1月，有关部门曾连续约谈多个直播平台，到12月《互联网直播服务管理规定》正式施行、《网络表演经营活动管理办法》印发，政策全年都呈收紧状态，多数靠融资续命的平台，在下半年用户活跃度也出现断崖式下跌，有的平台日活直接腰斩，全年消失的有百余家，资源更加向头部集中。

没想到，2017看起来风就要停了的直播，2018年第一个月因为撒钱这个简单粗暴的动作制造了一个小阳春。

1月3日，王思聪在微博宣布“我撒币，我快乐”，周鸿祎、奉佑生、张一鸣等迅速跟进，花椒直播（百万赢家）、冲顶大会、今日头条（百万英雄）、映客直播（芝士超人）、一直播（黄金十秒）等多家众平台先后发起“直播答题”活动，10万奖金很快不好意思出手了，奖金池就冲到百万、两百万，乃至更多。

从网红到“知识竞技”，隐藏着行业变革的草蛇灰线，色与钱，永远是最直接的按钮。令人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个按钮今年才由王少爷按下？这只是电视模式中玩了很多年的套路，基于移动互联网的简单改造，如加入邀请码和复活卡来在社交平台上产生裂变，难道之前没有人从《贫民窟里的百万富翁》中获得启发吗？

目前连“撒币”冠名费和广告费都接近上亿，但今天拉新成本越来越高，巨头不得已从吸引增量用户转向深耕存量用户，若有一种方案能将获取用户的成本回归到1元以下，当然会受到追捧。

每一种模式爆红，都会紧接着出现“喧嚣之后还能持续多久”的反思。这都是瞎操心，商业的迷人之处，不就是一个泡沫接着又一个泡沫，然后活下来的人捡起满地鸡毛然后捆成鸡毛掸子吗？

六

撒币虽然刺激，但与比特币8年暴涨637万倍的疯狂相比，就实在不值一提。

比特币价格实际在2017年12月17日创历史新高,达到21189美元/个，刚进入2018年，就遭遇自2015年以来首次开年下跌，1月17日，再次暴跌21.01%最低跌至9250美元/个。比特币价格虽然下跌，它的底层技术区块链却大火，点燃这把火的，是1月9日徐小平在一个500人大群的“内部分享”。

真应了刘震云一本小说的名字《一句顶一万句》，大V一开口，何止顶一万句，区块链立刻上了热搜。从北京到深圳，以区块链、ICO为主题的论坛，在1月份增加一倍也不止。我们今今乐道读书会也办了一场论坛，现场到了170余人，有一多半都玩过币，不管港股、美股还是A股，与区块链沾边的概念，股价都纷纷上扬。

徐小平是扣动扳机的那个人，而区块链技术2017年就已进子弹上膛。但是，真正做区块链与产业结合的创业公司，日子依然很难过，这涉及到对很多垄断利益的颠覆。

如果你看不懂什么是区块链或者数字加密货币，不要沮丧，因为你和99%的人一样。虽然有各种各样的文章，教你“三分钟看懂区块链”，“一文读懂ICO”，但创业者、投资人和币圈的人，不同语境下讨论的往往都不同，往往张三说的是公有链，李四说的是私有链，如果真正感兴趣，那需要系统化学习。

也有一些投资人对区块链持谨慎态度，例如经纬中国的创始合伙人邵亦波。

若在更广泛视野下，可以理解为什么比特币是互联网诞生以来最重要的东西，而且会成为商业方方面面的催化剂——它标志着政府在货币体系里将不再扮演任何角色。最近读的一本书《自下而上》中谈到，金钱本身是一种演变现象，不是统治者创造出来的，尽管国王习惯把脑袋铸造在钱币上，但金钱必须由政府垄断是没有任何理由的。数字加密货币是一种“代币”，而“代币”的历史从古至今都没间断过。

18世纪，英国工商业者雇主遇到了硬币短缺的难题，白银大量出口到中国，银制先令质量不断恶化，伯明翰的企业家于是开始使用“代币”。1787年，商人威廉斯生产出设计精美讲究的“代币”德鲁伊”，可以与便士兑换，由此代币成为一种半合法的货币，在英国掀起了一波私人铸币浪潮。1797年，有600多吨代币进入流动领域，这甚至刺激皇家造币厂开始采用新的机械化手段。

徐小平老师后来称要用一个比特币寻找“泄密者”，但他觉得“泄密”不是一个坏事，起到了“提醒人们了解区块链技术革命”的作用。“我是希望人们知道这一点的。而这个信息经过我们自己群里的一段缓冲和转发，比我直接在什么地方振臂高呼好。”他称自元旦以来，前后十几天，我基本上没有在4、5点以前睡过觉。为什么？“我日日夜夜和区块链各方面的朋友聊天，不是聊如何ICO，而是请教区块链知识”。

恰到好处的“泄密”，正是企业家最常用一个种传播手法——任正非不是每年都会流传出来几封内部信吗？

七

有人靠比特币发财，有人因为乐视网（300104.SZ）亏钱。

亏了很多钱。挥刀自宫已不足以自救，只能挥刀腰斩。

1月24日，北京迎来了零下12°C低温，但依然没有下雪，这场雪下在了很多基金经理心里。乐视网停牌9个月后，一复牌便毫无悬念遭遇大屠杀，卖一挂着几百万手卖单，即使最勇敢的投资者也不敢去接这把下落的铡刀，有人预测它至少会陷入13个跌停。

到2017年底，共有60只基金关在了乐视网，共持仓9948万股，占流通股比例2.68%。其中最凄惨的是公募一哥任泽松，他操盘的基金中，有4只都在乐视网基金持股前10名。2016年7月，已有过百只基金退出乐视网，而任的中邮基金逆市增持，帮乐视网以45.01元/股价格完成近48亿元定增。

此刻，孙宏斌是什么心情？

复盘前一天发布会上，孙宏斌曾说“我会尽力，希望不留遗憾，但如果仍然没有办法，那也只能遗憾了。”“人有时候要敢叫日月换新天，有时候也要愿赌服输。”2017年9月，在一次发布会上，他还为乐视”哽咽”过。

这是一个多大的坑，才能让强悍如孙百感交集？

实际上，从融创角度推测，应该希望乐视尽快复盘。贾跃亭持有的股份占乐视网总股本25.67%，其中99.54%质押给金融机构，若股价持续下跌，贾跃亭就需按照协议条款向质押机构补足保证金，否则其质押股份会爆仓被没收，如此，贾跃亭将彻底失去对乐视网的控制权。但如果融创坚持不增持，乐视网最后有可能走向退市。

这场由实业崩盘引发的资本博弈，到现在已经图穷匕见。

北京证监局曾勒令贾跃亭2017年12月31日前回国，贾没见人影，继续在美国编制他的造车梦，太太甘薇倒是在2017最后一天从洛杉矶飞回北京，“接受老贾委托，负责国内的债务问题”。

对于一个企业家而言，当只能用形容词来描述未来和过去，标志着他已失去了势能，因为关于他的任何好消息，不管是融资还是新车上市，都像是一个勉力维持的肥皂泡。

八

1月25日，人在上海，大雪虽然没有拿到进京证，却覆盖了上海，每逢雨雪，我都睡的特别沉，9点多才起床，拿起手机看到第一条新闻就是“茅侃侃自杀”。“茅侃侃”这个名字，并不多见，但还是不相信，那个纹着大花臂的年轻人以这样的形式告别。

茅侃侃

茅侃侃离开后，多出来很多“朋友”，怀念他的种种音容，但只有少数真正和他是朋友，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在消费热点。在茅侃侃自杀之前，想必是希望多几个朋友的。

我与茅侃侃并不熟悉，见过几次，在彼此微信通讯录却从没有聊过天。不过，我曾供职十一年的杂志，却与他关系密切。他的成名，就来自2006年的一篇封面报道《生于八零年代》。

十二年前，《中国企业家》杂志用一种比今天吹捧90后创业者更严肃、专业的态度，将数位八零后创业者请上了封面，其中就有茅侃侃。他们中没有今天正在风口浪尖上的“八零后”程维、张一鸣、张旭豪等，因为这几位当时还没“出道”。报道中的主角很快成为新商业力量代表，虽然还有很多元素助推，但和彼时《中国企业家》杂志穿透性的影响力不无关系，只是过早被推到舞台中心，是利是弊，就只能交给时间了。

茅侃侃当时23岁，MaJoy总裁，在这篇报道的开头，他的出场不是鲜衣怒马式的，而是“瘦得像一竹竿，脸色青黑，打扮嘻哈。每天睡4小时，或者两天连着一块儿睡8小时。还没结婚，可右手无名指一口气连带了两个白金戒指，一个老妈送的，一个女友送的。最喜欢去的地方，钱柜和上岛咖啡”。

MaJoy运营模式是用实景模仿网络游戏，玩家实际扮演游戏中的人物，此公司的大股东是国有企业，这是一个奇怪的组合，也预示了这种合作关系难以长久。此后他先后在移动交通与移动医疗两个领域创业，2013年进入电竞领域，加入鸣鹤鸣和文化传媒有限公司(GTV)，后与合伙人产生矛盾。

茅侃侃最后职业生涯定格在万家电竞，2015年，茅侃侃与万家文化共同出资成立这家公司，其中，万家文化出资460万元占股46%，茅侃侃出资340万元占股34%，并任CEO，另外三位股东分别出资50万元。

他还未察觉，万家文化是A股卖壳老手，业绩平平，却堪称资本市场收割机。

2003年，万家文化前身庆丰股份上市，主业为纺织，到2017年已三次改名，主业几次转换，最后一次是2017年8月，公司实际控制人变更为祥源控股实际控制人俞发祥，证券简称也由“万家文化”变更为“祥源文化”。

除此之外，万家文化还有三次卖壳经历，都以失败告终。第三次卖壳发生在2016年，买方是明星赵薇，这场交易让赵薇夫妇在资本市场折戟沉沙。证监会在2017年11月公告，宣布依法拟对龙薇传媒、万家文化、黄有龙、赵薇等作出行政处罚和市场禁入。原因之一是“以空壳公司收购上市公司，且贸然予以公告，对市场和投资者产生严重误导”。

水这么深，岂是茅侃侃所能驾驭。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光，基本上都忙于找钱，新股东进入后，要将处于亏损状态的子公司万家电竞从上市公司体系剥离出去。此刻，他个人已抵押了几乎全部资产，借完了每一分钱，打光了最后一粒子弹。

对于创业者来说，这是人生的至暗时刻，就算你喝过再多别人东山再起的鸡汤，也难以走出自己的噩梦。茅侃侃做出了他自己的选择。我们将他定位为创业者，但实际上，在几个项目中，他都非公司真正的主人，这也为悲剧埋下了种子。

九

娱乐圈与商界的交集越来越多，不仅像赵薇这样空手套白狼。一个人能带火一种亚文化，也能让迅速让刚走向主流的文化现象降温，例如PGone。

先是泡二嫂事件曝光，没等到贾乃亮给他三刀六洞，就因为一首充斥着性和吸毒暗示的《圣诞夜》，引来共青团中央、人民日报、新华网、紫光阁等数大门派围攻。

对了，紫光阁，我曾经也以为这是一家饭店，幸亏这次PGone的粉丝买了“紫光阁地沟油”的热搜，才让我想起它的真实身份。

PGone是《中国有嘻哈》总冠军，他从默默无闻到突然崛起再到人设崩塌，连半年都不到，而且将刚刚获得商业价值的嘻哈文化再次拉入冰面。

作为2017年夏天爱奇艺的现象级综艺，《中国有嘻哈》节目上线4小时播放量超过1亿，首播播放量达2.2亿作为新节目，赞助费赚到了5.4亿。沉寂地下的歌手成为金矿，另一位来自重庆的总冠军GAI，一年前一场演出仅能赚几百元，比赛还没结束出场费就涨到了20万。

现在，不仅PG one和他所属组合红花会作品全网下架，也让嘻哈文化进入所谓主流价值观的准星。G像发生在电影行业的故事一样，又展开了一轮关于音乐是否应该分级的讨论。AI歌词比较干净，主打中国风，在强烈的求生欲望下还到央视高呼祖国万岁，依然从《歌手》节目退赛。

曾读过一本旧书，叫《伤花怒放:摇滚的被缚与抗争》。书中谈到摇滚何为?“最好的视点便是观照摇滚的阻力和压制来自何方以及摇滚对它们作了何等样的抗争。由此，我们判断：摇滚要求自由。这一自由绝非让许多人谈虎色变的为所欲为，而是对人类和社会完善性的另一类刺探。当摇滚的自由得以保全，人类的自豪感才不至于依然是伪善而色厉内荏的幻术;所谓文化，也才得以成为人类形形色色境况的无羁观照，成为人类心灵往来无碍的操场”。

跳出PG One这件具体的事，将摇滚替换为嘻哈，也基本符合。

十

突然有几天，朋友圈到处都能看到一只表情木讷的青蛙，然后常有人在群里交流：你的蛙到哪里了？

2018年1月最火两款游戏就是微信跳一跳和《旅行青蛙》，两者都很轻。《旅行青蛙》来自日本，连汉化版还没有，但就在1月21日，青蛙跳上了中国App Store免费榜，超过了《荒野行动》和《王者荣耀》。连日本开发者都没有做好准备，他们新年假期结束后突然忙成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