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明档消失的恐怖片
其他 从清明档消失的恐怖片 其他 | 2021-04-06 10:36 从清明档消失的恐怖片 娱乐硬糖

恐怖片不等于鬼片,它可以有很多种呈现方式。

作者|魏妮卡

编辑|李春晖

说个应景的鬼故事,鬼片已经从清明档消失许久了。从2014年起,每年清明节前后,都会出现一部看名字就很骇人的恐怖片,《守灵》《怨灵XX》《午夜XX》等等。然而,今年只剩下一部勉强沾了点恐怖元素的悬疑片《圣山村谜局》。

国产恐怖片的全面萎靡,要从三年前一起突发事件说起。2018年清明档,备受关注的《中邪》临时撤档,标志着整治监管的大刀挥下,恐怖片迅速进入沉寂期,上映数量逐年锐减。



2018年,全年共上映22部恐怖片,相比2017年的48部,腰斩了一半多。2019年继续腰斩近一半到14部。而在巅峰时期的2016年,中国一年上映的恐怖片数量高达90部。

放眼望去,欧美、亚太地区的恐怖片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历史命运。恐怖片不仅蓬勃发展,甚至在疫情之下的电影市场扮演了救世主的角色。去年北美上映3周被迫转线上的《隐形人》,以700万美元的成本,拿下了1.23亿美元票房。时隔一年,在国内上映也收获了2500万票房。



恐怖片,作为最能以小博大换取高额投资回报率的商业类型片,在中国市场真的没有未来了吗?

审查不是拍烂片的借口



2010年以前,恐怖片在内地院线还没有姓名。它之所以会成为一个类型兴起,归功于两股势力的崛起:一是转战内地、重操旧业促成“鬼片潮”的香港公司;二是异军突起专门发行国产鬼片的“奇葩”公司恒业影业。

2011年,内地市场出现了两部以超高回报率震惊行业的恐怖片,正是出自这两股势力之手。恒业操盘的模仿北美恐怖片玩法的“伪纪录片”《B区32号》以超低廉的8万成本,赚取了1486万票房;香港美亚娱乐主控的《孤岛惊魂》,吃了主演杨幂当年因《宫》爆红的红利,以不到500万的成本,豪夺了近9000万的票房。



接下来几年,传统香港电影公司嘉映、银都机构等相继入局,内地各类不知名公司也纷纷涌入恐怖片创作端。这一阶段,看似红火的恐怖片市场,实际上充斥着赚快钱、玩票性质的商人,粗制滥造的恐怖片普遍低于豆瓣4分,有的甚至被观众嘲讽为“喜剧片”。很快,国产恐怖片票房就从普遍破千万,跌入到鲜有破百万的艰难地步。

当然,面对市场的审美疲劳,片方也尝试过做出调整。这期间,恒业曾联手香港导演试图做精品化的恐怖片,诞生了吴镇宇林心如主演、4亿票房的豪华恐怖片《京城81号》,至今无人打破它创造的国产恐怖片票房记录。

但这种精品化的努力,似乎只体现在制作上。美术置景、服化道与特效的水平明显提升,讲故事的方法却没有质的提升。这就是为什么3年后的《京城81号》续集,明明制作水平不减,票房却折半,仅收2亿。




硬糖君也理解,国产恐怖片制造者们,在故事层面进步的步伐,被审查限制了一部分想象。比如,不成文的规定是“不能出现鬼,建国以后不能成精”。明文规定是电影不得含有“煽动破坏国家宗教政策,宣扬邪教、迷信”的内容。

但这并不是拍烂片的借口。最有力的证据是:近三年国产恐怖片式微之际,引进的国外恐怖片《寂静之地》《忌日快乐》等,既能在内容上通过审查,又能斩获不错的票房。这不正说明绊住国产恐怖片脚步的不只是审查,而是整体的制作思路。

1930年代,成熟的上海电影市场,也曾出现过神怪鬼片潮,也同样经历过烂片横行、票房低谷。直到1937年马徐维邦导演的一部结合时代思潮、以反封建、争自由为主题的恐怖片《夜半歌声》出现,不仅给恐怖片注入了深刻的故事内核,还实现了票房大卖。该片在上海家喻户晓,成为影史经典。1995年,张国荣、吴倩莲还主演了该片的翻拍版本,同样获得奖项、票房、口碑全面成功。



一个类型片兴起,几乎必然会经历这样的发展过程。初试者尽管内容也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吃题材红利大获成功;而待商业跟风拍摄的固定模式泛滥成灾后,倦怠的观众便不愿再为此买单;只有出现反套路、高质量的作品才能重振类型,实现类型片的迭代。

而今天的国产恐怖片领域,赚快钱的那批商人退场后,留下的人无非换个阵地,跑去网大那里坚持复制之前的低级模式,给观众喂“恐怖三件套”——Jump scare(跳跃式惊吓)、软色情、恐怖音效。国产恐怖片现在缺的正是一只领头羊,给行业树立一个新标杆,也再次唤醒市场对恐怖片的信心。

悬疑、软科幻是条出路



最有领头羊潜质的恒业影业,在2014年巅峰时期就已经将投资的触角伸向了各种类型片,对于老本行恐怖片的振兴,明显已经身在曹营心在汉。

2016年,恒业因保底《夏有乔木雅望天堂》《梦想合伙人》接连失败,损失惨重。2018年,恒业又回到老本行,寄希望于精装《中邪》以小博大重振旗鼓,却没想到因过度宣发而被迫撤档,影片至今未见天日。

同期一部分意识到国产恐怖片亟待提升质量的制造者们,也针对人才端的匮乏做了一些尝试。比如跟日本、泰国导演合拍恐怖片,向市场输送了一批有新鲜感的恐怖片《怨灵人偶》《网络凶铃》《看不见的小孩》等,影片均有千万级别的票房表现,但依然没能打破低口碑的瓶颈。



而且根据《网络凶铃》制片人盛育彬的采访透露,合拍片因为交流磨合剧本时间长达四年,拍摄时又为了配合达到日本鹤田法男导演拍摄标准,付出了超预期的成本,最后并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直接导致他决定转行不再拍恐怖片。

试图以引进来、中外合拍的方式实现国产恐怖片质的飞跃,显然是妄想。国产恐怖片需要稳扎稳打学的基本功还很多,首先要剔除根深蒂固的创作窠臼,恐怖片不等于鬼片,它可以有很多种呈现方式

比如高概念软科幻玩法,《寂静之地》里通过声音抓人的怪物,《忌日快乐》“土拨鼠之日”式重复的死亡梦魇。再比如社会话题包装的《隐形人》,以不存在的隐形人隐喻了婚姻中男权PUA的暴力控制,迎合了当前正热的女权话题。



此前国内引进的西班牙悬疑片《看不见的客人》《海市蜃楼》也都带有惊悚、恐怖的元素,也是国产恐怖片的另一条出路。恒业翻拍的《误杀》,算是在此类型上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但真正高概念的国产恐怖片始终没有出现,今年上映的类型杂糅的《缉魂》,算是终于踏出了第一步。




该片导演程伟豪,正是这些年在台湾因恐怖片《红衣小女孩》系列迅速崛起的商业片导演,他把在台湾练就的本事,通过软科幻、悬疑类型的包装,让恐怖内容的呈现合理化,不仅通过了内地审查,还拿下了破亿票房,给了内地市场一个惊喜,也给了恐怖片一点希望。

恐怖片不应该遭到抛弃



毫不夸张,恐怖片正处于国产类型片鄙视链的最末端。拍完《网络凶铃》转行的制片人盛育彬曾卑微地反问自己:“我为什么要做让别人骂的人呢?”

但恐怖片类型本身没有错。回顾恐怖片的历史,诞生过很多殿堂级导演,比如希区柯克、库布里克、雷德利·斯科特等等,更留下了《精神病患者》《闪灵》《异形》等票房口碑双收的影史经典。



恐怖片是培养商业类型片导演的沃土。陈国富正是在台湾拍摄了恐怖片《双瞳》而被挖到内地发展,拍了《风声》、制片了《狄仁杰》系列,成为当年华谊的王牌导演、制片人。

亚裔导演温子仁因《电锯惊魂》系列受到好莱坞重视,拍出了DC首部大卖的超英电影《海王》;而温子仁培养的恐怖短片导演大卫·F·桑德伯格,又为DC拍出了另一部风格另类的超英电影《雷霆沙赞!》大受好评。

这些年,代表着美国独立制片最高荣誉的圣丹斯电影节,入围了很多恐怖片。这些导演又被好莱坞大厂相中执导商业主流类型片,恐怖片正在成为好莱坞的人才输送源。

2018年,独立制片公司A24的《遗传厄运》以巫术包装的家庭恐怖片,在圣丹斯口碑爆棚后,最终以1000万美元的成本收获了8000万美元的票房,成为了A24公司历史上投资回报率最高的电影。



所以,当Netflix、HBO等巨头在亚太地区布局的时候,首先也是打准了“恐怖片”的王牌。对于影视工业化基础薄弱的地区,恐怖片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集齐了成本低、投资回报率高、文化隔阂小的优势,能够迅速突破新市场。

Netflix用恐怖片中的丧尸片突破日韩市场,拍出了在全球范围内受到热捧的韩剧《国王》、日剧《弥留之国的爱丽丝》等;HBO则在台湾地区拍出了高分灵异剧《通灵少女》。在这个过程中,受到西方丧尸片影响的亚太地区,本土丧尸片风潮兴起,同时也助推着恐怖片的异军突起。

比如,电影产业基础一向薄弱的台湾地区,市场份额常年被进口片侵蚀,但如今恐怖片已经发展成为能与好莱坞抗衡的商业类型片。除了正统的恐怖片《红衣小女孩》这类,还分化出多种亚类型,比如悬疑恐怖类的《楼下的房客》,喜剧恐怖类的《报告老师!怪怪怪怪物!》《鬼才之道》,软科幻恐怖类的《哭悲》等。

恐怖片这块高地,我们不去占领,就只能等着别人乘虚而入。被外国鬼吓唬吓唬事小,失去了一种以小博大的重要电影类型、失去了一种电影工业化的可能,实在可惜。希望明年的清明节,我们有恐怖片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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