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只有俩字儿，牛逼！上次《胖子行动队》我都没敢吱声。”

作者|谢明宏

编辑|李春晖

“看完了只有俩字儿，牛逼！上次《胖子行动队》我都没敢吱声。”杜淳当着包贝尔的面猛夸《阳光姐妹淘》。

看似表面“拉踩”，实际上是技巧性的“端水”。反正好赖都是包贝尔拍的，还不许人有个进步？

从豆瓣4.2分的《胖子行动队》到4.9分的《阳光姐妹淘》，包贝尔进步的0.7分很难说和原版电影+女性主义红利没有关系。一个奇怪的现象是：看起来很容易成功的“女性群像电影”，进入新世纪后却好像从未成功过。

近有《阳光姐妹淘》以及叫座不叫好的《小时代》系列，前几年张歆艺和伊能静彰显“姐就是女王”本位思想的《泡芙小姐》和《我是女王》，远一点的还有彭浩翔的《撒娇女人最好命》以及徐克的《女人不坏》。

2008年的《女人不坏》，更是被当年媒体嘲为徐克的“堕落之作”。拍《刀马旦》的人，怎么糊弄出这种拼盘电影啦？当姐妹团从林青霞、钟楚红、叶倩文变成周迅、桂纶镁、张雨绮，资深影迷自然认为是一种“降级”。

而从周迅、桂纶镁、张雨绮变成殷桃、曾黎、倪虹洁，观众还会进一步的厚古薄今吗？谁在叙述，如何叙述，始终是女性群像电影意识形态拉锯的焦点之一。

如果说徐克给了女性“侠客梦”让她们可以红尘笑傲一场，那么郭敬明就造了“奢侈梦”让她们纸醉金迷一番，而留给包贝尔逐帧翻拍的艺术空间，大概只剩下梦想破碎的声音了。

阳光姐妹淘

理想化的工业文本

其实《阳光姐妹淘》被包贝尔翻修后，剧情非常老套。但不知是不是曾黎和殷桃演技太好，看到有些情景硬糖君仍然止不住叹息一下。

林青（曾黎）临终前和张丽君（殷桃）告别，在病床上哭着唱起年少的歌。殷桃问曾黎有没有遗憾，曾黎淡淡道：“就是谢幕早了点，不过也没办法。”不少眼尖的网友还找出隐藏糖，问这对我能磕吗？

电影里的吃货人设朱珠，几乎每场戏都在吃，打架也不忘喝奶茶。但全片她唯一没有吃的一次，就是落魄的邱玉红（倪虹洁饰）刚出狱请她吃的煎饼。曾经的闺蜜落魄至此，这种悲伤实难下咽。

与之相对，张丽君以前不贪嘴，但拿着邱玉红的煎饼一个劲儿地暴啃，为的正是不伤姐妹的面子。还有一个细节，邱玉红让老板给朱珠、张丽君的两个煎饼加鸡蛋，自己的没有加。即便自己再拮据，她对闺蜜也还是大方。

人就是挺奇怪，看到好朋友比你好心理难受，看到人家过得太差又难过得要死。从今昔对比的角度看，《阳光姐妹淘》正是一个理想主义的商业片文本。它通过对昔日姐妹情谊的怀旧和赋魅，用闺蜜情解决了现在裂隙丛生的生活，以乐观和感动来缝合理想与现实的差距。

该片的情感逻辑认为，青春期的姐妹情会永远为大家提供帮助，感情不会因为时地的转移而淡漠，这是飞速发展的后现代社会里温暖的安慰。而温情背后，其现实逻辑又何其冰冷？金钱以其无所不能的覆盖面，在短时间内迅速找回了失落已久的情感，并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现下生活的一切障碍。

随着姐妹团的姐妹被一个个找回，曾经深厚的情感也随之唤醒，姐妹们也找到了埋在残酷现实中的完全的自我。不过，包贝尔显然不知道如何用细节去铺垫人物间的感情递增，从原版借来的打架桥段尤为生硬。

除了堆砌怀旧元素，用昏黄的滤镜来渲染时代氛围，还有各种装傻充愣的包袱。唯一的看点也许是展现“女性是怎么和梦想越来越远的”：喜爱文学的杨梅（马苏饰），坚信会有浪漫爱情，渴望成为优秀的作家，但多年后丈夫只会成天打游戏；从小立志当港姐的邱玉红，长大后流落风尘背了一身债。

《阳光姐妹淘》所表现出的乐观主义，吊诡地隐含着当下社会的现实焦虑。人们希望用想象出来的温情、理解和牺牲，来取代现代社会利己主义的冰冷。如果没有林青重病的意外，那个微信姐妹群里应该很久都没人说话了吧？

姐就是女王

以及女王崩坏法

“不论昨晚经历了怎样的忧伤，睡一觉醒来依然有明媚阳光。”男人至死是少年，女人心里则永远住着一位Slay Queen女王。自己遐想一二倒也无妨，但就怕放出来吓走爱郎。

国产女性群像电影史上，伊能静和张歆艺是不可回避的两座高峰。2015年，伊能静头脑一热执导了《我是女王》，将这种成功女性的心理直白地用片名宣泄出来。

作为镜像投射，静静子从韩国找来比自己小十几岁但是颜值相仿（甚至要高配一些？）的宋慧乔当女1号。片中，女明星宋慧乔带着闺蜜参加前男友秦昊的婚礼被羞辱，然后偶遇高富帅郑元畅，接着被小鲜肉窦骁带回家发生一夜情。你可是女明星诶，再怎么跌份儿也不是路边的口水鸡！

当然，最重要的剧情还是伊能静从宋慧乔手里抢走秦昊的戏码。这摆明了就是向世界呐喊：在抢男人，尤其是中年文青领域，就连宋慧乔也不是我大静静的对手！邬君梅那条线更垮，心智之幼稚宛如未经人事的少女，一见旧情人就丢脑子投身爱河。

虽然台词中二，网络用语使用得也不规范，但伊能静还是用《我是女王》完成了一次女性对男性欲望的直观表达。相比之下，张歆艺的女王梦更低龄一些，没有大红裙和高跟鞋，只有粉色泡泡。海归女泡芙（张歆艺饰）和外卖小哥（王栎鑫饰）共度奇妙夜，莫非灵感取自网络小视频？

尽管张歆艺有一颗少女心，但装嫩的风格实在违和。女性群像塑造得非常敷衍，泡芙的短发好友在怀了前男友孩子后就没了交待，谭维维被胖子求婚后也无下文，泡芙和外卖小哥的恩爱如同小孩子的玩闹，丝毫看不出深情在哪儿。只能说，有钱真好，可以把少女梦给视频化（此处也@章子怡）。

如果说女性导演主导的“女性群像电影”是一种对少女情结的报复性消费，那么男性导演则直接编织了一张消费主义天罗地网。《小时代》的四个女主角，都对爱情和物质有着超乎常人的标准。

顾里在遭遇男朋友家人刁难后，依然努力和自己的富二代男友在一起；南湘虽然被席城屡次暴打，却在最后收到了席城的真情告白；林萧在青梅竹马背叛自己后，又在与上司的工作中生出情愫；唐宛如没有稳定的情感线，但永远都在半花痴的状态中期待爱情降临。

小时代的女性角色，在情感的极度脆弱与物质的极度膨胀之间来回撕裂，温暖美好与歇斯底里同时进行。可以说，这一群体所欣赏和乐意接受的是一种用高昂物质包裹起来的浪漫爱情形式，既要物质享受也要精神追求，而且都要最极致最强烈最夸张的。

没人就排练，有人就表演，似乎惟其如此，才能不辜负这个小时代。

从《东方三侠》到《霹雳娇娃》

1993年，杜琪峰拍摄了《东方三侠》，梅艳芳、杨紫琼、张曼玉化身绝世高手，在香港街头大战反派boss清朝遗老，又美又飒让她们身边的男人黯然失色。

无独有偶，7年后大洋彼岸拍出了《霹雳娇娃》。该片又名《查理的天使》，查理就是整部影片并未露面的“老板”。三位身材火辣，有高超格斗技巧的娇娃，存在的意义仅仅是为了完成那个从头到尾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查理”的命令。

娇娃们的暴力被赋予了正义的力量，男人在她们面前毫无招架之力。但我们又清楚地看到，娇娃们所有行动的指挥——查理——是个男人。当女性所希冀的最后一方栖息地都被男人侵占，留给女性群像电影的最后一条突围之路，就是暴力犯罪。

典型的是《末路狂花》，女性群体同整个社会秩序决裂，成了以暴制暴的孤独狂欢者。到了2018年的《瞒天过海：美人计》中，犯罪不再有强烈的情绪色彩，仅仅是女性达到目的之工具。黛比被前男友栽赃入狱，假释后集合了美女大盗团，布局豪取价值一亿五千万的钻石项链。

黛比在行动前鼓舞士气的发言很有意思：“你们这样做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你自己。某个角落有个八岁小女孩，躺在床上梦想成为罪犯，我们为她干这一票吧！”罪犯在此可以替换为那些一直以来由男性主导、并被认为不适合女性的各种工作。

徐克在《女人不坏》里也对女性的犯罪冲动予以了假想，张雨绮的角色有两场虚拟战争戏。只不过并未被张雨绮表现得足够风姿绰约，反而更让人怀念钟楚红。

港片是华语电影里最早开启拼盘式女性群像模式的。1988年的《月亮星星太阳》可视为这种类型片的滥觞。故事发生在香港的中国城夜总会，郑裕玲、钟楚红、张曼玉是妈妈桑手下的三大红牌。

尽管尝尽世间心酸，仍坚强努力的生活。她们有过希望，可都被现实击碎了。郑裕玲想嫁到美国见女儿，结果发现只是去唐人街当妈妈桑。钟楚红为了为狱中丈夫筹钱打官司当舞女，丈夫出狱后却变心。张曼玉遇到青年才俊以为可以来一场跨越阶层的爱情，结果抵不住闲言碎语被解除婚约。

电影在三人做头发时戛然而止，她们好像改变了生活却又什么都没改变。相比如今女性群像片悬浮的温情，展现底层女性生活的《月亮星星太阳》无疑残酷得淋漓尽致。按照性格郑裕玲以前会大骂无理取闹的客人，可梦碎之后她笑着喝完了整瓶酒，沧桑无奈让人一眼难忘。

随着女性主义的崛起，女性群像电影的确在一定程度上展现了女性气质、探讨了女性欲望，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取得了真正的进步。因为性别是一个话题，关于性别的叙述则是另一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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