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饭财经中兴突然遭制裁，芯片热过区块链；头条快手忙道歉，鸿茅药酒自打脸；蚂蚁金服大换帅，摩拜转身嫁美团
作者丨何伊凡丨盒饭财经（ID：daxiongfan）
一
四月，大事不多，闹心的事不少。
4月最强冲击波来自中兴遭制裁事件。3月开启的中美贸易战，终于让一家颇具国际影响力的公司遭受致命重创。
4月16日，美国商务部网站发布公告，称因为中兴违反了2017年与美国政府达成的和解协议，7年内将禁止美国企业与其开展任何业务往来。禁令包括禁止美国企业向中兴通讯出售任何电子技术、通讯元件。不只硬件，中兴甚至无法再使用安卓系统。若不在3个月内解除制裁，中兴就将陷入濒临破产的境地。
这等于是让烧开的水突然冷却到零度之下。中兴通讯已成为全球第四大、中国第二大通信设备制造商，占全球电信设备市场约10%市场份额，占中国电信设备市场约30%市场份额。我曾参加过中兴手机的一次发布会，主持人请北美崔哥现场表演了一段脱口秀，用中兴英文字母缩写ZET来形容其在美国的地位。崔哥略加思考说，“ZTE"就是从"zero to everywhere"，众皆鼓掌。如今一夜之间，" everywhere to zero "。
这是美国遏制中国制造2025第一刀不假，但也并非凭空发难。2017年美国指控中兴非法向伊朗和朝鲜出口，当时已将中兴架在火上烤。3月，中兴与美国政府就出口管制调查案件达成和解，前者支付约8.9亿美元的刑事和民事罚金，其中3亿美元罚金被暂缓，是否支付将依据未来七年中兴对协议的遵守情况而定，这也是中国企业收到的来自美国政府金额最高一张罚单。
美国商务部本次激活禁止令，理由是中兴通讯对涉及历史出口管制违规行为的某些员工未及时扣减奖金和未发出惩戒信，并在2016年11月30日和2017年7月20日提交给美国政府的两份函件中对此做了虚假陈述。
中兴通讯在4月20日15:00举行了只有十分钟的发布会，董事长殷一民承认美国禁令可能导致中兴通讯进入休克状态。
类似重大事件都会引发两极争论，较为理性的观点是，这是中国企业应该更熟悉并遵守国际规则的重大教训。根据美国商务部网站的信息显示，中兴通讯自2010年1月至2016年4月期间，在知晓美国依据《伊朗交易与制裁条例》对伊朗长期实施制裁的情况下，仍将内含美国制造的受限类配件和软件产品出口到伊朗，以获取伊朗公司的合同并参与当地庞大通讯网络的供应、建设、运营及服务，这些合同金额达到数亿美元。
早在2012年美国就对中兴通讯立案调查，2016年美国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正式将中兴通讯及其三家关联公司列入“实体名单”并采取具体管制措施。4年中，中兴通讯应对调查时可谓连连失误。2014年又犯了低级错误，中兴高管在美国机场被扣查，美国政府在该高管秘书电脑中获得《关于全面整顿和规范公司出口管制相关业务的报告》《进出口管制风险规避方案——以YL为例》两份文件，这成为中兴有意规避美国出口管制政策的重要依据。
二
中兴事件唤醒了一个反复提及，又反复被遗忘的老问题：我们为什么一直“缺芯少魂”，以致今日太阿倒持？
中国芯片需求占全球市场份额比重超四成，但近九成需要进口，截止2017年底，中国12寸芯片厂月产能为62万片，其中两大韩资企业占据一半产能。当前中国产能最大的自主芯片代工厂——中芯国际， 年营收只有台积电的1/10，技术差距为5-6年。根据官方统计数据，中国芯片进口费用从2015年起就超过原油，过去十年，累计耗资高达1.8万亿美元。
韩国以举国之力扶持芯片产业的做法，此刻很容易成为座标。政府能容忍有承载其战略企图的公司长达十年以上亏损，培养出能在产业链上游具有全球领先优势的企业。以三星电子为例，其在芯片上的投入超过英特尔+台积电总和，达到全球半导体资本投入的29%，仅闪存方面，它在平泽工厂的投资，就超过中国在武汉“国家存储基地”的2倍，且技术领先3-5年。
然而，国家力量并非够解决“缺芯少魂”决定要素，政府意志需要靠李秉喆、李健熙这样有卓绝企业家精神的人来落地。
任正非2012年在华为诺亚方舟实验室的讲话再次广泛传播，此文体现了任的产业洞察力。他谈到：我们现在做终端操作系统是出于战略考虑，如果他们突然断了我们的粮食，Android 系统不给我用了，Windows Phone 8系统也不给我用了，我们是不是就傻了？同样的，我们做高端芯片的时候，并没有反对你们买美国的高端芯片。我认为你们要尽可能的用他们的高端芯片，好好的理解它。只有他们不卖给我们的时候，我们的东西稍微差一点，也要凑合能用上去。我们不能有狭隘的自豪感，这种自豪感会害死我们。我们的目的就是要赚钱，是要拿下上甘岭。拿不下上甘岭，拿下华尔街也行。我们不要狭隘，我们做操作系统，和做高端芯片是一样的道理。主要是让别人允许我们用，而不是断了我们的粮食。断了我们粮食的时候，备份系统要能用得上。
4月25日，华尔街日报援引知情者消息称，美国司法部正调查华为是否违反美国对伊朗的有关制裁。不过它虽然在准星之内，但基于之前在芯片、闪存Memory、屏等核心元器件的布局，腾挪空间就大得多。
芯片离大众很远，如今对它的热情很快成为一场全民盛典。不管快乐还是悲伤，往往都会投射在股市上，国内A股市场芯片板块掀起一轮上涨。4月18日，中兴正在水深火热之中，紫光国芯、大唐电信、必创科技、盈方微、文一科技、天邑股份、北方华创等19只芯片概念股涨停。随后几天股票成交量成数倍增长，多只概念股均涨超过20%。此刻，很多人意识到中国芯片事业首先在股市上大国崛起了。
4月22日在清华大学CIDEG主办的2018学术年会上，吴敬琏老先生泼了瓢冷水：提出“不惜一切代价发展芯片产业”是危险的，他指出芯片问题其实一直政府非常重视，问题并不在于给没给钱。三年前建立的半导体芯片基金规模4000亿，像清华紫光一连串收购动作也想在芯片发展上建立丰功伟绩，但效果并不好，有许多深层问题需要进行讨论。
哪些是深层级问题，吴老欲说还休。再向前推导，中国在芯片产业链上投资更多。但当年“龙芯”今日何在？中星微的创始人邓中翰虽然光环满身，又给产业又带来了多大变化？过去十多年，围绕高科技领域国内已产生过太多骗补、资本挪移，若无中兴这一记棒喝，又有多少公司依然在靠“中国自主电子产业链”的梦想忽悠各级财政？
对大公司而言，此刻表态似乎超过了产业意义本身。阿里在芯片布局已久，在4月中旬之后密集发声。4月20日，中兴开发布会当日，阿里巴巴集团宣布，全资收购中国大陆唯一的自主嵌入式CPU IP Core公司——中天微系统有限公司，此前它还以50亿控股了物联网芯片公司乐鑫信息科技（上海）有限公司，再加上投资的寒武纪、Barefoot Networks、深鉴、耐能(Kneron)、翱捷科技(ASR)等5家公司，已投资了7家芯片公司。阿里号称要陆续投入1000亿资金的达摩院，已组建了芯片技术团队，进行AI芯片自主研发，正研发一款神经网络芯片“Ali-NPU”，据说按照设计该芯片的性价比将是目前同类产品的40倍。
4月24日，今日头条副总裁杨震原称，公司拥有全球数量最大的用户上传视频需要分析理解处理，有非常大量的芯片采购和应用。目前正在芯片相关领域积极寻求突破。
对今日头条而言，4月还能想起芯片的事，实在是不容易。
三
2018是张一鸣流年，前三个月基本就是在各种整顿，以及整顿之后的道歉中度过，霉运终于在四月达到一个小高峰。
3月29日，央视财经频道《经济半小时》曝光今日头条发布虚假广告，二次跳转引诱消费者步入圈套。
4月4日，国家广播电视总局约谈“快手”“今日头条”，要求两家公司清查视频库存，下线违规内容；停止新增账户注册，根据监管能力控制上传总量。
5天后，消息传出，“国内应用商店厂商称，接到有关部门指令，将今日头条、网易新闻、凤凰新闻和天天快报四款新闻资讯类APP进行下架处理”。
对一个信息类产品而言，这是伤筋动骨的打击，不过还没结束。
4日10日，国家广播电视总局督察“今日头条”网站整改工作中，发现其旗下“内涵段子”客户端软件和相关公众号存在导向不正、格调低俗等突出问题，据说还引发了“网民强烈反感”，因此责令“今日头条”永久关停“内涵段子”客户端软件及公众号，并要求头条“举一反三，全面清理类似视听节目产品”。
内涵段子是今日头条的流量奶牛，截止被封时，公开数据显示有2亿用户，仅来自app store的下载量每天就在10万左右，即使拆分出来也接近独角兽的估值，现在瞬间灰飞烟灭了。
随后张一鸣发布了道歉信，信中说：“产品走错了路，出现了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不符的内容，没有贯彻好舆论导向”。
在此之前，快手CEO宿华已经在官方微信公众号发表过一篇《接受批评，重整前行》的文章，两封道歉信文风和结构都极为相似，两个人都高频提到了一个词：算法。
当地时间4月10日，Facebook创始人扎克伯格接受了44名参议员近5小时质询，2天后，扎克伯格又参加了第二场众议院听证会，继续应答Facebook数据泄露事件。共计十个小时的问答中，扎克伯格同样多次用“算法”来解释“Facebook到底在做什么”。
所不同的是，张一鸣和宿华必须表现出对算法的反思。宿华称，“快手将用正确的价值观指导算法，将改进算法，优先推荐个性化的更符合用户兴趣的正能量作品，放大优秀作品的影响力、感染力。并与高校开展AI技术及人才合作，不断提升视频分析理解方面的算法技术能力，并应用到视频管理策略中去”。张一鸣表态，“技术必须充满责任感，充满善意”，这家以算法推荐起家的公司，称要“必须重新梳理我们的愿景”，宣布将现有6000人的运营审核团队扩大到10000人。
今日头条旗下另一爆款抖音已经上线了防沉迷系统，之前它曾因涉嫌发布售假视频的舆情报道，被北京市工商局海淀分局约谈，并被要求即时阻断违规直播。快手也推出7大整改措施，4月26日我登录后，首页看到是“灌顶饺包法”和皮蛋秒变廋肉粥”——我确定自己不是个吃货。
这一波监管风暴之前，快手估值180亿美元，今日头条估值500亿美元。
4月25日，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网站发布一批虚假广告违法案件，今日头条3月底那次违法广告案再次被提及。
同日，今日头条更名“字节跳动”，不再使用“今日头条”代表公司对外形象，放弃“今日头条”这个直击用户需求名字是个巨大损失，2016年我们创业时的第一个项目，就曾东施效颦的起为“今日排行榜”。
四
比今日头条更闹心的是鸿茅药酒，官方常用来形容中美贸易战的一句话，来形容它最恰当不过：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其董事长鲍洪升作为蒙派营销顶尖高手，当然知道声量越大越好，但却不是以这种姿势。该公司忽略了鸡蛋对抗石头的胜利，在移动互联网时代已成为传播新常态。
此事发酵自一起三个月前的跨省抓捕，广州有个医生叫谭秦东，他一辈子没去过内蒙凉县，但今年 1 月 10 日突然让内蒙古警方带走了。起因是他写了一篇叫做《中国神酒鸿毛药酒，来自天堂的毒药》发在自己的公号上，通过对心肌、心脏传导系统、心瓣膜等器官的变化分析，质疑鸿茅药酒的疗效。
谭医生是个好男人，被抓当日下班回家还买了点菜，准备做点饭第二天带到办公室吃，可接下来三个月他都不用再做饭了。 这篇连“茅”字都写错的文章，到秦被控制时一共有2052个点击量，获得了125次分享，考虑到该公号一共有5个粉丝，数据实在是可观，因此连谭自己都纳闷：这样的传播量怎么可能会让鸿茅药酒看到？估计酒厂想杀鸡骇猴，发现谭不是大V，连小V也算不上，用来祭旗，脖子粗细正合适。他们客观上帮助谭医生实现了开公号的目的：让他成为网红。
4月13日，凉城县公安局将该案移送至凉城县人民检察院审查起诉，谭医生命运堪忧，实际上，在囚室内厕所旁睡了90多天后，他已经做好最坏准备，就是用认罪来换取轻判。就在这一天，害他入狱的微信公号又救了他。一个叫“红星新闻”的公号发了一篇文章：《广州医生发帖称"鸿毛药酒是毒药" 涉嫌损害商品声誉被警方跨省抓捕》，澎湃新闻在网站与微博进行转载发布，迅速获得了王志安、南方人物周刊、南方周末等微博大V转发，还吸引了医生与律师等专业人士参与讨论，话题上了热搜。
至此，自传播按钮启动，走向再也无法控制，焦点从诉讼程序是否正确，谭秦东是否涉嫌诽谤，转移到了鸿茅药酒是个什么鬼？
丁香医生发了一篇转载量很高的文章：《某药酒违法2630次安然无恙，医生发1篇科普文却被跨省抓捕》。原来鸿茅药酒早就成了众矢之的，结尾的排比句用的好：“一篇科普，跨省抓捕；十年违法，销量亚军”。
就在谭医生写文章前不到十天，广州的欧茜医生也发过一篇帖子，发现鸿茅药酒是 OTC 药物而非保健食品，但在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临床试验数据核查专栏”上进行查询，出来的结果是 0 条。也就是说，作为一款药物，竟然没有进行过临床试验就上市销售了，幸好，欧医生是加V认证的。
人民日报社主管主办的《健康时报》在2017年8月曾对鸿茅药酒进行过报道（ 2017 年 08 月 25 日 第 03 版），文章指出过去 10 年间，据不完全统计，鸿茅药酒广告被江苏、辽宁、山西、湖北等 25 个省市级食药监部门通报违法，违法次数达 2630 次，被暂停销售数十次。
按照层层剥皮规律，纵横江湖的蒙派营销被拉出水面示众。有篇叫《神药推手》的文章写得好，“蒙派产品养活了中国二流影视演员，也托起了地方媒体的饭碗。红桃K、太阳神、中华鳖精、哈慈五行针、延生护宝液相继成为全国爆款神药。1995年到2000年，蒙派每年都会产生几个亿万富翁”。
事件发酵至此，监管部门不能装聋做哑。国家药监局在4月16日公开表态，“已组织有关专家，对鸿茅药酒由非处方药转化为处方药进行论证”。如果真的转成处方药，对鸿茅药酒几乎是灭顶之灾：哪个医生敢给病人开药酒。
3天后，内蒙古自治区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表示将认真贯彻落实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关于“鸿茅药酒”有关事宜通知要求，组成检查组赴企业，责成企业将近五年来被各地监管部门对其处罚的虚假广告情况及产生原因、不良反应发生等情况向社会作出解释和公开；督促企业对药品安全性和有效性情况作出解释。
内蒙古公安也表态，4月17日回应“谭秦东涉嫌损害鸿茅药酒商业信誉商品声誉案“已经依法开展案件核查工作。遵照公安部要求，对该案事实和证据进行核查，并变更强制措施”。
当日下午18时，谭秦东走出凉城县看守所，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扔掉了。他的感叹：自由真好，成为流传最广的标题。
五
比起上面这三家公司，蚂蚁金服又被罚一次简直不叫个事。说“又”的原因是3月份它旗下的控股公司刚刚让证监会催缴罚款，随后蚂蚁基金因违规销售，遭浙江证监局责令改正。根据4月9日中国人民银行杭州中心支行发布了行政处罚信息 ，认为支付宝在客户权益、产品宣传和个人信息保护三方面违规。
对一家市值逼近1500亿美元的全球最大独家兽， 18万元不值一提，但其间透露出的监管信号不容忽视。连续几年来都有针对第三方支付的整顿，几乎所有第三方支付机构都拿到过罚单，因为跨境外汇支付服务问题，今年2月支付宝和财付通还分别被处以罚款60万元人民币。
相比罚款，当天发生的另一件事更具冲击力，就是彭蕾宣布卸任蚂蚁金服董事长，当然，与被罚无关。马云在内部信中评价：“这是蚂蚁历史上最重要的领导团队更替“。接棒的是花名王安石的井贤栋，这是一次循序渐进的交接， 2016年井贤栋就从彭蕾手中接下了蚂蚁金服CEO的职务，自此彭蕾逐渐与具体业务拉开距离，她出现的场合多与公益相关。卸任后第一次出现，是在宁陕县参加阿里巴巴脱贫基金会公益项目发布会。会后访谈中她表现的很佛系，说自己胸无大志，是个没有上进心的人。还特别提到了对客户需求的关注，认为阿里梳理的“四大能力”中，第一大能力就是能够发现、识别并且满足客户需求。“你有多大程度能够了解你的客户需求？这是最基本的，有这个点，就不会走的太偏。”
我与彭蕾最深入一次交流是2014年9月19日阿里巴巴纽交所上市当日庆功酒会上，那天她表现的可一点不佛系。她谈到了马云：”我最近就告诉他，他是一个非常不能去批评下属的人，心太软。这个我跟他很不一样，我看到哪个下属身上有办事不对，或者这件事情不对，我都直接说，我就会削他，但他总是会鼓励为主，也会用比较委婉的方式批评，但有些人不一定会明白他的苦心，所以我跟他说你要直接一点”。
彭蕾是马云战略决策最坚决的执行者，也是阿里巴巴价值观落地的操盘手及捍卫者。她的名言是“无论马云的决定是什么，我的任务都只有一个——帮助这个决定成为最正确的决定。”中国公司中往往会有这样的“女二号”，如华为的孙亚芳，海尔的杨绵绵，巨人的刘伟，所谓“硬材总需软柴捆”，她们会在艰难时刻表现出超过多数男高管的忠诚，并在恰当时间以恰当身份转移到新战场。
离开蚂蚁金服后，彭蕾新职位是远赴东南亚，负责阿里巴巴投资的东南亚电商公司lazada。蚂蚁金服收获在即，而这是更艰苦的战斗。Lazada是东南亚孵化器Rocket Internet的项目，该孵化器特点是能对项目进行催肥，然后出售。2016年阿里巴巴以10亿美元获得Lazada控股权，按照收购披露信息来看，它的GMV在2015年超过10亿美金，移动端下载超过3千万，但同年亏损也高达2.96亿美金。2017年阿里对其追加10亿美元，2018年3月再追加20亿美元。
东南亚电商市场即有强龙，又有地头蛇。2016年贝索斯称亚马逊印度已超越印度本土第一大电商公司Flipkart，他同时承诺将向印度追加30亿美元投资。同年7月，亚马逊在东南亚正式落地，在新加坡推出Prime Now两小时配送。而腾讯投资的Shopee，2017年上半年在“大东南亚市场”宣称GMV市场占有率为10.6%，已经碾压了Lazada。彭蕾职务的变化，隐含着阿里电商在海外的版图重心。
六
刚刚进入4月，就发生了两次大交易。
4月3日晚，北京东三环附近嘉里中心，摩拜召开了一次命运抉择的董事会，这不是一道选择题。投资人早已实际掌控了这家公司，面临岔路口，方向盘并不在创始团队手中。据说，摩拜管理团队在董事会中甚至没有否决权，当所有优先股股东的股权超过50%，重大事项就可以生效。
股东投票结果是，美团以35%美团股权，65%现金。现金共计10.7亿美元，3.2亿美元作为未来流动性补充，A、B轮投资人及创始团队以7.5亿美金现金股权退出，另外，还有10亿美元债务，这是目前最为详细的披露。被收购前，摩拜3年中共完成12轮超10亿美元融资，如此罕见的融资速度甚至远远超过了收购者美团，投资人之间，投资人与创业者之间，甚至创业者之间，诉求出现多种分叉。将本次交易视为“贱卖”或许不妥，至少没体现出溢价，优先级靠后的投资人难以获得足够收益。美团全资收购而非入股，可以说是保留根基，斩断麻烦的最好方案。
摩拜CEO王晓峰对此交易的不满已溢于言表，他曾无奈地说：“自己的态度其实一直都是坚持公司独立发展，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在中国创业公司永远绕不开各种巨头。”
虽然名义上胡玮炜是创始人，但王晓峰也并非职业经理人 ，一个公司的实际操盘手和走到台前的人未必一致。4月28日，摩拜创始人胡玮炜发布内部信，宣布王晓峰将卸任摩拜单车CEO职位，出任摩拜单车顾问，而CEO由她担任。
王的老东家是Uber，其中国业务让滴滴收购了。当然，对滴滴创始人程维而言，王兴这次又插了他一刀。之前有消息称滴滴和软银欲10亿美元投资摩拜，估值45亿美元。程维此刻心情，可以对照当年腾讯从360手中横刀夺走搜狗后的周鸿祎。
此交易前一天，4月2日，一桩金额更大并购落地，阿里巴巴宣布签订收购协议，将联合蚂蚁金服以95亿美元对饿了么完成全资收购。
饿了么成为阿里集团一员后，对腾讯在新零售方面形成压力。外卖是本地生活服务最高频应用，与口碑的到店服务相结合，能够增加可观的用户触点，为阿里生态拓展全新本地生活体系，这是腾讯急于推动摩拜接受美团收购的动力在3月份最新一轮融资之后，ofo彻底贴上了阿里系的标签，如果滴滴能够入股摩拜，腾讯会失去这个日活过千万的线下支付场景。我曾在另一篇文章中写过，发生在4月的这两次并购有深远含义，中国互联网将进入“无限战争”时代，对决烈度会超过之前团购、O2O、外卖、出行、支付等每个孤立战场的较量——正是这些孤立战场中并未完全释放的能量，才迭加到了“无限战争”。大玩家将如同《复仇者联盟3》中的灭霸，贪婪收集宝石，希望制成拥有支配神力的“无限手套”，来击败那些宇宙至高。
王兴和程维，是“无限战争”中的关键先生。他们既是宝石本身，也有成为灭霸的野心。
摩拜创始人胡玮炜在这场战争中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呢？
一篇文章叫《摩拜创始人套现15亿背后，你的同龄人，正在抛弃你》，这是用咪蒙笔法来解读严肃的商业事件。文章刷屏后引来各种评判，指责其商业逻辑混乱，胡玮炜收益不能如此计算，多轮融资之后，创始团队收益通常要最后考虑，不能简单的用股权比例乘以收购金额。
但没有无缘无故的刷屏，鸡汤最能撩拨吃瓜群众的痒点：我们为什么而焦虑？是因为有全新的坐标系，这也是为什么万众创业成为时代春药的原因。
4月29日，五一假期第一天，滴滴又上了一次头条。滴滴有个不太著名的投资人，就是疯蜜创始人张恒，他曾在2014年通过深圳某家财务管理公司投资了滴滴100万美金。当日他在微信公众号上发文称，乘滴滴快车被司机殴打，导致眼部软组织挫伤。并质疑滴滴出行平台对司机管控力度不够，处理问题推三阻四。滴滴随后发表公开信回应称，正在调查核实订单及司乘冲突详情，司机账户已被冻结。
投资人让自己投资平台上的司机打了，并且有可能引起一场“为什么链条上的每个环节都在骂滴滴”的大讨论，也算是黑天鹅了。
七
周鸿祎月初也有点郁闷，3月份他是人生赢家，没想到在3月30日，回A满月这天，他发了条朋友圈，感慨：“我的人生竟然如此失败，没有任何意义”。这引发了各种版本的猜测，我观察这条朋友圈下所能看到的留言，除了几十条点赞，发各种表情的，约酒的，约射击的，最多就是给老周灌鸡汤的，让他各种“放下”，尽管不知道要放什么。
4月1日，愚人节这天，他又郑重其事给出了答案：“最近状态不好，挫败感源自平衡不好工作和家庭的无能，大家不必牵强附会瞎猜胡乱联想了，感谢很多朋友真诚的关心问候鼓励支持，铭记在心，就不一一单独回复了。 ”这倒是出乎意料。这种级别的企业家，也会像青涩少年一样，把情感问题拿到朋友圈来隔空喊话。
我给他脑补一个场景：教主独坐家中，孤灯下端着一杯红酒，打开斯卡拉蒂大四件英国顶级数码音响，荷兰KHARMA喇叭飘出蓝调，前尘往事，爱恨情仇，涌上心头，酒至半酣，拿出手机发了条朋友圈。
至少这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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